年,10月2日。
上午,8点20分。
“”报案中心,接到一名女子的报案电话。那女子满口英文,并不会讲广东话。
那女子报称:山顶种植道44号发生命案。
接警后,一位名叫李辛的督察,携四名探员,只用不到10分钟,便驱车赶到命案现场——一栋三层高的西式洋房。
报警的女子,一脸慌张地等在路边。见到警官后,立即冲过来,用英语叽里咕噜地诉说自己看到的画面。
这女子并非西洋人士,而是一名肤色黝黑的菲佣。
住在山顶的,无一不是富贵人家,几乎家家聘用菲佣,这户人家也不例外。
这名菲佣名叫玛莉亚,她推开大铁门,带着五位警官直奔客厅。这户人家的院子很是讲究,有花园,有水池,还有一个小型篮球场,若非有钱人,才住不起这种豪宅。
菲佣领着警官进了客厅,同时告知李督察,死者是她的老板,是个洋人,但有中文名字,叫麦奇安,人们都称呼他为麦先生。
麦先生,一个身形庞大的洋人,仰面赤身,死在睡房的西洋式的大铜床上,死状很惨。
李督察趋近床前,细心观察。
死者身高约为1.6米,肥胖胜过洪金宝,谢顶,年龄大约50岁。面呈灰色,双眼圆睁,大有死不瞑目之势;嘴巴当中塞有异物,用镊子将其拽出后,方知是女性常用的丝袜。
死者的四肢,均被绝缘电线捆绑着,呈“大”字状。电线分别系在铜床的四条柱腿上,异常牢固。从身体扭曲程度来看,死者生前做过挣扎,但无力挣脱电线。直至死亡,仍无法解脱。
李督察打电话叫来法医,以及指模部的同僚,而他则走到客厅向玛莉亚询问发现尸体的过程。
玛莉亚告知李督察,她在麦先生家里打工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了。这栋三层建筑当中,只有她跟麦先生两人居住,她平时住在花园里车房旁的工人房里。
李督察问她:“麦先生没有家人吗?”
玛莉亚回答:“他平时很凶,不怎么跟我说话。我只知道他在美国有一个母亲,至于他有没有妻子和孩子,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。”
李督察接着让她说说,是什么时候,又是怎么发现麦先生的尸体的。
80年代,香港旧照玛莉亚回答:“差不多是早上8点左右,我照平常一样,煮好了早饭,到他的睡房门前,敲门喊他起床吃早饭。但我敲门之后,里面却没有回应。于是,我接着敲门,但仍没有回应。我以为他懒得起床,于是就回到厨房。等了一会儿,见他仍不开门,我又去喊他,但是仍旧没有反应。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,于是我擅自打开了门,结果看到了你们也已经看到的一幕。我吓坏了,赶紧报警。然后,你们就来了。”
李督察将玛莉亚所说的话全数记录下来之后,接着问她:“你昨晚最后见到麦先生是几点?”
玛莉亚想了想,回答:“大概是晚上8点左右。麦先生吃完了晚饭,就驾车出去了。我那时在厨房收拾,他只跟我说了一句‘我出去了’,然后,他就开门出去了。我每晚10点左右睡觉,因为我有失眠的症状,所以必须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。吃完药后,脑子很晕,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。他经常很晚回来,但从不打扰我,他会动作很轻的进去他的睡房。转天,我做好了早饭,喊他起床,他才起来。这一年多,我们一直是这样生活的。”
李督察记录下之后,又问:“那么,平时麦先生都跟什么人接触,又会带什么人回家呢?”
玛莉亚蹙着眉头,想了一会儿,回答说:“他喜欢结交年青的男孩子,经常会有一些男孩来家里玩。至于他们的名字,我不知道,麦先生不准我问。每次,那些年轻人会进入他的睡房,把门关上之后,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”
在玛莉亚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,她的脸上明显有了变化,显然她知道房间里的事情,但她却不肯实话实说。
李督察于是把脸沉了下来,对她说:“我想,你应该了解本地的法律,如果你隐瞒事实的话,我们有权把你当成第一嫌疑犯押回警署。我希望你再好好想一想,麦先生和那些年青的男孩子,究竟在屋里玩些什么游戏。”
玛莉亚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无奈地回答说:“有一次,我从花园经过,看见麦先生和一个男孩子光着身子在追逐嬉闹。我真的只看见过那一次,真的,我没有说谎,请您相信我。对了!”玛莉亚似乎又想起了什么,“麦先生的车不见了。”接着,玛莉亚将车型、号牌,以及车身颜色,悉数告知了李督察。
这时,在睡房进行调查的探员也有了发现。在床下,他们找到一个空的啤酒罐,上面有指纹,指模部的同僚已经进行了取样。
另外,睡房当中有遭人翻找过的痕迹,明显有物品或金钱丢失。
这一点,得到了玛莉亚的证实。她说,麦先生有块价格昂贵的金表,每天他都会戴在手腕上;还有一块白色的古玉,也是一件很贵重的东西,麦先生十分喜爱,每天都挂在脖子上。
然而,探员找遍了睡房,却没能找到这两样东西。也就是说,这两件贵重品,一并被凶手拿了去。
另外,探员居然在睡房的衣柜里,发现了大量女性内衣,以及多条颜色不同的丝袜。对于一个独自居住的老男人而言,这些东西明显不是他的,也许仅仅是他有时要用的“道具”罢了。
80年代,香港旧照根据进一步调查,得知这位麦奇安先生,时年52岁,大学物理系教授,最近在中环云咸街开设了一家名为“麦氏”的古玩店。但他并未聘请店员,老板、员工,都是他一个人。此人能讲一口流利的广东话,经常从内地进购古玩,获利不菲。
另根据外籍人士登基记录显示,他一直未婚,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,目前一人在芝加哥生活。母子之间一年见面一次,每次都是母亲来看他。
另外,根据邻居陈先生的说法,大约在凌晨一点多,快到两点的时候,他起床去卫生间的时候,隐约听到隔壁麦先生家有争吵声。于是,他便从窗口望了出去,却看到有人钻进了麦先生那辆灰色的平治轿车(奔驰)。然后,车就被开走了。但究竟是几个人,他并没有看清楚。
结合陈先生所说,李督察再回想玛莉亚的话,认为玛莉亚说了谎。如果真有不止一个人与麦先生发生争执,并开走麦先生的私人轿车,玛莉亚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。
于是,李督察再一次对玛莉亚进行了讯问。这一次,他的态度已经没有上次那么和蔼了。
玛莉亚心里有鬼,面对恫吓,不得不说了实话。
她说:当时她居住的那间工人房里,还有一个男人,那是个印度籍的男子,名叫汉尼星,职业是看更人。两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,但她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,因为汉尼星每次来找她,都是利用上班时间偷偷摸摸的来,一旦被发现,汉尼星就会失去工作。为了保住汉尼星的工作,所以她只能把这件事情遮掩起来不说。
大约凌晨一点左右,汉尼星来找她,刚刚进了工人房,便听到麦先生那屋有争吵声,但声音很乱,听不清具体为什么事情争吵。汉尼星很害怕,劝她不要出去看。等到凌晨两点过后,争吵声没有了,接着听到开门声,以及汽车发动的声音。确认人都走了之后,汉尼星赶紧跑出工人房,回去了工作地点。
至于那都是什么人,又都是什么长相,她根本连看都没敢看。她当时以为麦先生睡了,所以就没有上去打扰,直到早上喊麦先生吃饭,才发现他已经死了。
李督察立即找到汉尼星,通过讯问,断定玛莉亚所言属实。
80年代,香港旧照接着,李督察决定在一个火柴盒入手,找寻真凶。
这个火柴盒是在死者的睡房中发现的,上面印有一处位于湾仔区酒吧的Logo。
李督察带领两名便衣探员,来到那间酒吧,对调酒师亮明身份,接着拿出死者麦奇安的照片,问他见没见过这个人?
调酒师只看了一眼,便说:“肥佬麦啦,我们的老主户啦。”
李督察接着问:“你最后见到他,是什么时候?”
调酒师马上说:“昨晚上他有光顾,跟强仔他们喝酒玩骰子,很晚才走。”
“强仔是谁?也是你们的主户?”李督察问。
“不是的。”调酒师说:“是我们这里的侍应,昨天本来是他的假期,他带了一个朋友来玩,后来肥佬麦来了,三个人就一同玩啦。我当时很忙,没有空闲理会他们。他们临走的时候,我听强仔说,玩归玩,但一定要说话算数。就这样啦,他们去干什么,我就不知道啦。”
“那你是否知道强仔的窝在哪里?”李督察又问。
“他住唐楼,拐过一条街就是。今天他应该来上班的,他没来,一定是宿醉还没醒。真是衰仔。”
说罢,那名调酒师拿出一张便条纸,写下强仔的地址,交给李督察。
李督察立即根据地址,进入唐楼,找到了强仔的住处。哪想到,刚一亮明身份,强仔便一头撞开李督察,疯一般地沿着楼梯往上层跑。
一直跑到天台,走投无路,只得束手就擒。
80年代,香港旧照强仔名叫王海强,18岁,长得很英俊。根据他的口供,麦先生的死,的确跟他有关。另外,他供出同伙马俊,声称就是这个马俊杀死肥佬麦,并拿走肥佬麦的钱和金表、白玉等物品。
马俊很快便被抓获,他跟王海强同岁,也是18岁。马俊样貌英俊,身材高大,皮肤黝黑,十分健硕,像极了港星任达华。
据马俊交代:10月1号晚上,他跟强仔在强仔打工的那家酒吧里玩,大约10点左右,肥佬麦来了,于是三个人一起喝酒,玩掷骰子游戏。差不多快到凌晨的时候,肥佬麦提议到山顶道的豪宅里玩。他跟强仔都知道肥佬麦的癖好,而他们两个对此道并无兴趣,因此不想去。可肥佬麦非要他们去不可,并提出给他们每人五百元。年轻人都缺钱,看在钱的份上,于是他俩就去了。在路上,他们买了几罐啤酒,他的啤酒在路上没喝完,带到肥佬麦的睡房,喝光之后直接丢在地上。
根据指模部的报告,啤酒罐上的指纹,正是属于马俊。
至于玩的什么游戏,在命案现场清晰可见。肥佬麦让马俊和强仔把他捆起来,接下来的事,就不便描述了。
等到遂了肥佬麦的所有要求之后,他们向肥佬麦索要说好的五百元钱。肥佬麦却以服务不到位为由,拒绝拿钱。于是,双方发生了争吵。
吵了好一会儿,马俊大怒,用枕头压在肥佬麦的脸上。由于肥佬麦的四肢被捆绑着,所以没有能力进行反抗,直到他没了反应,马俊才将枕头拿开。
发现肥佬麦断气之后,两人有些慌张,马俊拿起一条刚刚用完的丝袜,塞进了已经断气的肥佬麦的嘴里,想要以此做出窒息的假象。
然后,他们两人翻箱倒柜,拿走钱包、金表、白玉等物品。出去之后,马俊又提议把车开走,这样又能够赚一笔。
到此,案情真相大白。那么判决结果又是怎样呢?
答案是这样的:首被告马俊,次被告王海强,分明被控谋杀罪、偷取他人财物,以及偷车三项罪名。罪名成立。鉴于两人主动交代罪行,并有强烈悔改之心,同时两人的年龄不符合重判条例,判马俊、王海强,各入狱共三年零九个月,即刻执行!
如此,一桩山顶道裸尸案宣告结束。细看此案,不难发现,麦先生也是自作自受,若是说话算数,焉能一命呜呼。所以,要么不说,既然说了,就一定要兑现,不然,可就容易演变成要命的事情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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